2013年1月14日星期一

沒有抗爭,反而更危險。

An autocratic system of coercion, in my opinion, soon degenerates. For force always attracts men of low morality, and I believe it to be an invariable rule that tyrants of genius are succeeded by scoundrels. - Albert Einstein
依我所見,壓迫的專權制度即將解體。缺乏道德的人,對權力向來無從抗拒;因此我相信,天才暴君將會由惡棍流氓接班,這將是一套金科玉律。(愛因斯坦
世界級數學大師丘成桐教授,最近接受報章訪問,表示時下某些學生沉醉於搞社會抗爭,而忽略學業與研究,是本未倒置;並憂慮長此下去,香港將淪為二等城市云云。此話一出,立時引來多方的熱烈討論。

翻查一下教授的學歷,他於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出國留學。當時的美國校園,充斥着各種反越戰的示威與集會,相信教授即使沒有積極參與,也沒可能對相關的活動視若無睹吧!然而此等學生活動,似乎未至於影響到教授的求學過程,也沒有對美國的科研發展構成任何阻礙,更遑論因此而變成二等國家。很明顯,求學問與搞社運,不是完全無法並存;教授今時今日的言論,說服力似乎值得商榷。

仔細再分柝教授的觀點,不禁再引發一些疑問:他言下搞抗爭的學生,想必只佔全個校園裏的一小部份。試想想,他們人丁單薄、又欠缺資源;假使就憑他們如此微弱的力量,就夠拖跨整個社會的話,那麼真正令香港變成次等城市的,到底應該是挑起事端的學生,還是跟公眾的期望有太大落差,弄得眾叛親離的建制呢?所謂物必先腐、而後蟲生,連社會演變的因果關係也搞不清,教授的政治智慧是高是低,各位定必心裏有數。

然而,類似教授的觀點,在其他人口中亦經常出現(譬如早前對記者說,政府「應該規定什麼可以遊行,什麼不能遊行」的成龍博士)。他們普遍覺得,搞社運、搞上街的都是破壞社會秩序,有害無益;某些激進點的,甚至上綱上線地把活動發起人,打成是別有用心、受外來敵對勢力操控的反動分子。這套想法,在這個偽國際都會,的確是有市場的;誰是誰非,大家各有各說法。但筆者今次打算反過來說:要麼就如他們所願,一切的反對聲音都(被)消失的話,一個和諧了的社會,又會是什麼模樣呢?

固然,在這種環境下,各人的耳根都變得清靜,可以專心做事(正確點說,是做領導要你做的事)。領導的決定,可以是對的,亦可以是錯的;問題是,在一個被和諧的社會裏,決定一旦有錯,領導往往無法聽到反對聲音,要他糾正。如是者,整個社會只會在歧途上愈踩愈深;作為社會的一分子,領導也是同樣受害。

再者,今天你身為領導,就能夠指點江山,把反對的聲音都掩蓋掉。要麼有朝一日,你遭人陷害,不單被褫奪官職,更要成為階下囚;屆時,你還能奢望可以向普羅大眾,訴說自己的冤情嗎?還會有什麼人有膽量站出來,替你主持公道呢?當然,現實情況很少會如此極端;然而歷史清楚地告訴我們,曾經位高權重的人一旦退下,往往連想公開說半句話的權利都被剝奪。當日的施壓者,到頭來反而要受打壓;他們這種行徑,與搬石頭砸自己腳有何分別?如此荒誕的事,敢問有多少執政者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呢?

最後,要麼眾人都覺得,再聲嘶力竭地向上級反映也是徒然的話,人們就會變得因循苟且,馬虎做事。漸漸地,大家都會深信,只要按本子辦事便成,懶得去尋根問底、追本索源。相反地,那些斗膽對現狀提出疑問(莫說挑戰)的人,都會被視為異端;如是者,在這種群眾壓力之下,大家都不求破格立新。身為頂尖科學家的丘教授,到底會認為如此的氛圍下,對自己的研究工作會是一種幫助還是障礙呢?試問在這樣的環境下,能孕育出來的科研成果會是多還是少呢?對自己國家的實力,到底會是提升還是削弱呢?

請留意,在闡釋以上推論時,筆者完全從既得利益者的角度出發;但事實勝於雄辯,他們一方面口口聲聲說,要大力擁護自己的那一套,但另一邊廂,那套制度卻令他們惶惶不可終日,恨不得把子女與財產移送到自己最蔑視的民主國家。連他們都以雙腿來對這個制度投下誠實的一票,試問局外人還能拿什麼出來替它背書呢?

當然,筆者不能否認,抗爭來得太久太激烈(譬如上篇談過,美國的「財政懸崖」)的話,社會只會裹足不前。但不管你行什麼政治制度,總會有它的副作用;假使用盡人類的智慧,也無法創建出最好的制度的話,我們唯有退而求其次,選一個副作用最少的。一個充滿抗爭的社會有何害處,各位都十分清楚;一個(表面上)沒有抗爭的又如何,筆者都陳述過了。兩害相衡取其輕,那筆者現在問你,哪個更危險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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